导语

Emily从高二就去了澳洲，并如愿考上了悉尼大学，我知道的，她成绩一直很好。

年前她要回国，兴致勃勃地跟我算了一笔账，告诉我她这学期周末在辅导班兼职家教，足足挣了3万元人民币。

我惊呆了，一学期3万，平均月薪过万，只靠周末兼职就能挣这么多？据她所说，她所在的辅导班，有的人接的课时多，一年挣到十万块并不是件难事。Emily给我看了她所在的辅导机构年末总结的时候发布的教师授课排行榜，排第一的兼职家教授课人次达800＋，而最长的授课时长达261.5小时。这家培训机构的招聘文案上称，历史上最高Tutor时薪达500澳币（折合人民币2400元左右）。

出国了还要补课？

我很吃惊：“一个家教老师一年能授课800多人次？怎么大家都出国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报辅导班？”

Emily说：“当然很多人要报辅导班了，很多人语言环境并不适应，上课听不懂老师讲什么，下课当然要找辅导啦，学无止境，补课当然也无止境了。”

在百度上搜索关键词，会发现果然有很多学生在寻求辅导老师。

我特意去看了Emily所在的辅导机构官方网站，她告诉我像她所在的这种规模的辅导机构在澳洲还有很多。

这家机构的网站首页显示，该机构成立于2014年， 起初是由数位中国留学生创办的学习互助平台，现已成为 80000+ 留学生的学习成长平台。

另一家业务相似的机构主要服务于英国地区，网站主页上称该机构已经成立了10年。

还有一家服务于美国地区的辅导机构，从网站上可以看出他们的主营业务有三类：留学前学业辅导、学期专业辅导以及考前复习辅导。

这家机构网站上还显示了主要的辅导课程类目。

Emily说：“大学补的话基本就是这些课，但是其实大学很多五花八门的课都会有学生要求辅导，因为自己学不会的话他就会需要去辅导机构找老师给他上课。辅导机构推出的商科类课程比较多是因为商科的学生多，工科的课程比较少，是因为工科的课很难去补，它都是一些实践性的小作业。然后数学基础课呀，还有语言类的，就像韩语呀，就是小语种之类的课程也会有很多。”

Emily还向我介绍了选择课外辅导的主要人群：

首先是读预科的学生。预科即大学基础课程(University Foundation Year)或桥梁课程(Bridging course)，读大学前的预备教育，一般都要求海外高中毕业生读1年左右的预科，以适应国外的学习方式。国外大学一般都有预科课程或指定学院教授预科课程，留学生完成1年预科后，根据成绩决定能否升入原先选择的院校，也可根据成绩转入其它更好的大学，为了顺利进入理想大学，许多学生会采取补课的方式来提高成绩；

其次就是大学应付期末考试的大学生。不同于中国大学严进宽出的教学模式，在国外申请一所大学要比从一所大学顺利毕业要简单的多。很多中国的学生抱着国外教育竞争压力相较国内较小的侥幸心理来到了国外，结果却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在考试压力下，不得不转而求助课外辅导；

此外，还有一部分是要参加国外高考的高中生。澳洲高考不同与国内统一式的考试，而是由学生自己在year11（等同于国内的高二年级）的时候选够12学分的基础课程，这些课程又分为两个档次，不同档次有不同分值。中国学生由于数学基础较好，通常都会选择较高档次的课程，由此来拉高成绩。高考的时候考试科目由当初学生自主选择的科目组成，最后的总成绩由两部分组成，分别是高考成绩和会考成绩，高三一年会有3—4次会考，每次考试由教育部门规定一定的比重，共计占总成绩的一半，高考占余下的一半。

我对Emily说：“我曾经一直都觉得国外学习压力要比国内小一些……”

Emily果断地打断我：“给你看看我上大学之后掉了多少头发吧，每次final(期末考试）之前我都逃不过要通宵学习的。”

重修费好贵

Emily还悄悄向我八卦，她的一个朋友原本在国内一所985大学念本科，上学之后觉得大学生活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便毅然决然退学选择了出国，凭借优异的高考成绩顺利申请到了QS世界排名前50的悉尼大学。（据了解，澳大利亚的有24 所高校认可并接受中国高考成绩，澳大利亚“八大”中已有 7 所接受中国高考成绩申请本科课程。相比国内激烈的高考录取竞争，相同分数有可能申请到世界排名更高的澳洲大学。）

“然后呢？”我问。

“然后？然后他适应不了语言环境，上课听不懂，教材上很多专有名词学起来也很费力，所以疯狂挂科，现在还在读大一的课程，而且还不敢和家里讲，也不知道那么高的重修费他怎么挤出来了。”Emily回答道。

“重修费？很贵吗？”据我所知，国内普通高校重修费约在100元左右。

Emily介绍，她所在的大学采用学分制，如果挂科，就需要上同样分值的课去补学分，一般一门课是3个学分，重要的课能达到12学分。如果好几门课都挂了的话，甚至会被踢出学校。

她愤愤地说：“在国外大学挂科是很严重的，如果你的某个主科挂科的话，那就等于要“留级”一年，还要交高昂的重修费，正常来讲普通的课重修要缴2.5万人民币，比如我这学期有门12学分的课，如果挂了，就给学校准备好5万人民币吧。”

挂一科交5万！怪不得到了大学还有这么多人去补课，相比国内大学挂科的惩处，国外大学挂科的后果要严重的多。

“所以啊，每年期末考试前我都忙的脚不沾地，除了自己的功课要复习，还有好多学生来找课外辅导，多的时候一个周末能连着上满两天课呢。”

一对一授课是主要模式

Emily向我介绍了目前她所在的辅导班的主要授课模式：

“主要就是一对一、一对二这种定制课啦。再或者是临时突击课，就是三五节就节课的那种，平时不补课，主要是考前冲刺，来划一下重点。不过也有大班讲座，一般都安排在大考之前，主要针对大学里一些必修的大课，这种课难度较高，又很重要，一旦挂科就会面临留级的危险，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考前听大课辅导来求安稳。”

Emily解释了为什么国外辅导绝大多数都是一对一课堂：

首先，学生的程度差别很大，大的课程很难开起来，学习好的学生会觉得进度慢，效率低，学习不好的学生会觉得大课上完，结果还是听不懂；

其次，辅导机构聘用的教员大多还是学生，不像国内是专业的老师，威信和名声很难起来，所以大班授课也不会有太大的吸引力；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国外，同一门课的内容每年都会有改动，因此费很大力气去做教材总结，意义不大，标准化授课比较难实现。

我问她有没有网上授课，Emily说：“网上一对一也有，但是不是很多，一般网上沟通是学生回家做作业的时候有问题不懂，大家可以在手机上交流一下。但是上课的话用手机沟通不够直接，学生注意力也不够集中，效率不高，所以大家还是更倾向于线下一对一辅导。”

“来补课的学生里也有好学生对自己要求高，想要拿高分，不过很多学生还是因为平时没学会，不想挂科。更差一点的学生也有，报班只是为了向家长证明，你看，我也报辅导班了，我学习了。”

Emily向我吐槽：“现在真的是好多不学习的混混在国外烧父母的钱，平时根本不学习，指望考前临时抱佛脚来通过期末考试。”

“那这样的学生通过突击补习就能过吗？

Emily说：“谁知道呢，看他造化吧……”

北京户口和外国身份，

哪个更难？

2017年10月，《纽约时报》曾发布一篇名为《亚裔家庭望子成龙，补习班文化传至美国》的文章，引发了大家对这一亚洲独有的“补习文化”的关注。

这篇报道主要介绍了一家美国教育补习公司，专门帮助学生为标准化考试做准备，学生大多出自华裔移民家庭。

图源：《纽约时报》

文章称，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显示，纽约市共有411家备考中心，多半都位于皇后区和布鲁克林，尤其是这两个行政区的亚裔聚居地：法拉盛和布鲁克林的日落公园。而在对面的海岸上，加州的奥兰治县、圣克拉拉县和洛杉矶县，共有861家这样的辅导中心，那些县全都是亚裔家庭占比很高的地方。

法拉盛街景 图源：Facebook

这家辅导机构的校长对记者说，“这更像是一种文化上的东西，”他说，“家长们宁愿不买昂贵的运动鞋，但他们会尽量让孩子去上非常昂贵的预备学校。”

中国教育部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留学人数首次突破60万大关，持续保持世界上最大留学生生源国的地位。此外，2018年美国《门户开放报告》数据显示，2017—2018 学年，中国在美留学生数量达到 363341 人，较去年增长了 3.6%，占美国国际学生总量的 33.2%。

图源：《美国门户开放报告》

随着义务教育的推进、国内大学不断扩招，2018年应届毕业生数量高达八百多万人，国内本科学历越来越不值钱，就业压力也大，可以理解，很多家庭都愿意将孩子送出国深造，去获取更多的可能。

有家长戏称：“拿到外国身份说不定比混得一个北京户口还要简单呢，有条件干嘛不让自己小孩出去见见世面。”

据了解，澳大利亚西澳政府发布“毕业生移民类别”，开辟了单独的毕业生职业列表，包括会计、IT、工程、市场营销等许多热门职业。毕业生只需满足相关条件，如在西澳各所大学就读两年以上并获取本科、硕士或博士学位，本科毕业需要 1 年澳洲工作经验或者 3 年海外工作经验，雅思成绩达到四个6或四个 7，有12 个月的西澳洲雇主合同，基本移民总分达到 EOI 标准 60 分，就能申请 190 州担保技术移民签证。

此外，加拿大移民部最新公布的移民配额计划显示：2019 年移民配额达 33.08 万人，到2021 年，该数据可达 35 万人，三年计划吸纳移民总数为 102.18 万，每年接收新移民的人数接近加拿大总人口 1%。

新西兰政府近期也对留学生毕业后工作签证进行了改革：获得本科或以上学位的毕业生可获得新西兰为期三年的开放性工作签证，硕士以上的申请人其配偶可申请工作签证，同时未成年子女在新西兰当地入读公立学校可获免学费待遇。

国外环境的吸引、政策的利好、国内升学压力……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很大一部分有经济条件的家庭都选择支持孩子出国留学，这也为海外留学培训服务带来了广泛的市场。

中介只管把你“送出去”

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大学同学大黄，她没有选择直接就业或在国内考研，而是决定出国读研。

她对我说：“对国内大学体制挺失望的，觉得学不到自己想学的，又想要再读几年书，国内大学研究生好害怕和本科一样，浪费两年光阴。”

我好奇地问她，国外研究生大都是一年，有没有考虑过去了之后没法适应环境，一年时间也许学不到很多东西。

她愣了一下说：“不会吧……雅思考过了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在一定的语言环境内，总会适应的。再者说，我相信国外一年总是要胜过国内两年甚至三年的。”她很自信，对国外留学生活满怀憧憬。

我向她了解国内留学中介的情况，根据智研咨询《2017年中国留学咨询服务机构行业发展现状分析》报告显示，大部分留学生会选择向中介机构寻求指导和帮助，这一人群比例约达74%。

她为我介绍了她所掌握的信息：当前，国内的留学中介主要是帮助学生联系学校或导师，确定就读专业，或者安排国外的预科学校，甚至是代写申请信等等，至于入学后的学习情况，中介是没有后续跟踪服务的。

现有的这些留学服务公司的业务主要聚焦于如何把学生“送出去”，而对于入学后续的如何“学下去”，如何“学得好”，关注度显然不够多。换言之，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不论是中介还是辅导班，都没有保证谁顺利毕业的能力。

已经在国外呆了6年的Emily告诉我：“中介只负责把你塞出去，至于你挂科啦，毕不了业啦，中介才不会care呢，反正他们在把你送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挣足了佣金。”

“说真的，学习这种事，不论国内还是国外，自己不想学，谁又能为你负责到底呢。”

我怔怔地对她说：“我觉得出国留学好像没我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了。”

Emily说：“是的，对自己负责是很难的。”